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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到这里,虽然先前接触时极为注意,仍不自觉地握了一下左手,手上缠着的纱布早看不出原本颜色。

同行的衙役回头看他好几回,才忍不住问:“小贺大人你看着年纪比我兄弟还小,不怕吗?”

“嗯?”贺今行微微笑道:“陈大哥不也不怕吗?”

“其实我是有点害怕的,但事情都遇上了,还能怎么办?去请李太医应该是很重要的任务吧,黄大人派我去也是信任我。”姓陈的青年慢了一鞭,等他赶上去,才继续说:“而且那么多人,能多救一个,就多给自己积一笔功德。或许老天爷就看在这些功德的份儿上,让我幸运一回,躲过这一劫了呢?”

他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却奇异地从那犹豫的语调里听出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对未知命运的忐忑与对美好未来的希冀,和他一样,和许多留在淮州城门前的百姓一样。

他的心瞬间被触动,想了想,认真地点头:“你说得对,好人一定有好报。”

夜风迎面而来,明月照亮前路。

二人两骑沿着官道,除了歇马,片刻不敢停地赶往俨州。

临州,总督府。

天刚蒙蒙亮,后衙牢房里便有两名嫌犯被押解出来,皆蓬头垢面,脖颈上戴着木枷,手脚套着锁链。

却是齐宗源与孙妙年两人。

“大人,嫌犯带到。”牢头说罢,向另一名狱吏使了个眼色,各自推搡这两人一把,令其扑通跪到地上。

孙妙年差点摔个狗吃屎,立即破口大骂:“许轻名你个猪猡养的,定是你在相爷面前搬弄是非,陷害我和齐大人。你这等背信弃义,两面三刀的小人,早晚挨雷劈!”

“孙大人一大早的火气就挺旺,想来这几日没怎么受委屈。”许轻名并不恼,示意狱吏将其嘴巴堵上,然后吩咐:“趁着天凉,早些上路吧。”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

狱吏立即遵命照办,孙妙年挣扎不肯配合,便直接将其拖上囚车。

按大宣律,京官四品以上地方官三品以上犯案,需交由三法司审理,其余大小官员皆无权处置。

因此,在齐孙二人革职之后,嬴淳懿哪怕顺藤摸瓜查出一摞贪墨行贿情事,足以血洗江南官场,却也只能按兵不动,先将供词证据整理成文上报朝廷,等待朝廷下一步的指令,再做行动。

然而朝廷发下来的批复里,只是着令先行将两名主犯押解进京。

这个态度和他上呈奏疏的严刻用词相比,就显得轻飘飘的,十分微妙。

是以此时,他只站在一旁,面沉如水地看着孙妙年表演闹剧。

从三品布政使也算地方高官,一跺脚整个江南就得抖上一抖,然而前提是好好戴着头上那顶乌纱帽,没有沦为阶下囚。否则任你从前位高权重,哪怕是皇子王孙,也算不得是个“人”。

嬴淳懿想起一些宫闱隐秘,眉心渐渐拧起,仍旧不打算开口。然而却有人偏要拉他下水。

齐宗源甩开狱吏,自行走向囚车,上车前却特意停下,叫了声“小侯爷”。

他年幼承爵时,被宫人家臣称一声“小侯爷”,是尊宠;如今将要及冠,再被如此称呼,就变成了轻视。

“你是否很得意?”昔日叱咤风云的制台脱了紫袍乌纱,也不过寻常文人模样,没了精细供养,甚至更显落魄。是以始终不甘心,“但你以为将我齐宗源拉下马,你和你的老师裴孟檀就能如愿以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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