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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把盒子盖好放回去。

贺今行端着两碗乳酪回来,递给他一碗,“携香姐姐说马上要吃午饭了,饭后再喝药。”

携香来后,就时常做些零嘴小食,深得晏尘水喜爱和吹捧。往常不管是什么,他都吃得贼快,今日却反常地捏着调羹不下嘴。

贺今行觉着奇怪,问他:“你怎么了?昨晚受什么打击了?”

“我昨晚……”晏尘水少见地叹了长长一口气:“宫宴结束后,我就去探望孟爷爷了。就是御史台的右史,姓孟,字若愚。”

“嗯,我知道,大智若愚。”贺今行说罢,舀了一勺乳酪吃。

“取义想必是的,但我也不知道他是愚还是智了。”晏尘水两条眉毛皱成一团,眉心溢着十足的困惑,“明明大家都懂,秦相爷向来和陛下穿一条裤子,秦相爷不做的事,那肯定陛下也不愿意。我爹都能明白,他为什么不明白呢?”

这话不清不楚,但贺今行知道他说的是孟若愚在崇和殿前跪倒的事。他放下勺子,表情也认真起来。

“我昨晚去他家,立马懂了家徒四壁这个词怎么写,六七十岁无儿无女,只有老妻照顾他。我去看他那会儿已是戌时,他卧床难起,他夫人还在织布。困苦至此,还要强出头,为什么呢?”

贺今行想了想,说:“鲁国人说孔夫子是‘知其不可而为之’的人,孟大人此举或许就印证了这句话。不论值不值,但问该不该。孟大人觉得他应该为此事出头,他就去了。不管结果如何,他问心无愧。”

他微微一笑:“从某种意义上说,孟大人是个很厉害的人,想必绝不会为此后悔。”

晏尘水:“我知道,我觉得他是个好人,我小时候他还给我糖吃呢。反正我觉得他不应该是这样的待遇。”

他挥舞着勺子比划了两下,似乎思考着该怎么表达他的想法,最后耷拉着脑袋说:“反正不应该这么穷,不应该连去看他的人都没有。”

“你不是去了么?”

“我是去了,但我爹没有。我去和我爹去,意义完全不一样。”

贺今行“唔”了一声,点点头又摇头,“是有些不一样。但是我觉得,在孟大人眼里可能是一样的。孟大人这样的人,哪怕现在没有任何人去看他、表示支持他,下次遇上同样的事,他还是会出头。”

“但是,”他顿了顿,肯定地说:“你去看他,哪怕你什么都不能代表,他也会很高兴的。”

“真的吗?”

“真的。”贺今行再道:“我觉得孟大人这么做,不止是为了劝谏陛下。他是用他自己来证明,哪怕秦相爷力保,陛下默许,但不合理不合法,就一定会有人出来反对。哪怕反对没有效果,他依然要竭尽全力地反对。”

房间里忽然插入第三道声音:“那你们觉得,他是证明给谁看呢?”

两个少年人一齐站起来看向门口,张厌深背着手站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先生。”晏尘水说:“孟爷爷之举,所有人都能看到,他证明给所有人看。”

贺今行:“告诉那些一直默默坚持正理的人,这世道还有别的人也在坚持着,他们不是一个人?”

张厌深听他们说完,才悠悠说道:“不止,他还是在做给你们看。”

“咦,为什么?”

“因为少年人才是这天下的希望。现在活跃于朝堂上的是秦相,是裴相,是你爹,但十年、二十年后,就轮到了你们。到那个时候,朝廷下什么命令做什么决定,都得看你们的意思啊。所以得时不时提醒你们,为官要立心,要走正道,要敢于为公义出头。”

向来大大咧咧的晏尘水罕见地体会到了羞涩的感觉,他摸了摸脸颊,颇有些不适应:“先生这么说,让我感觉自己还蛮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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