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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准是炖的鱼。

林珍荣直笑:“小馋猫儿,忙一天了,进屋喝点水去。”

“这就去,”元京墨答应着,赶紧问正事,“爷爷和爸到了吗?怎么样了呀?”

“四点多到的,你爸说那位老人情况不太好,可能就这几天了。”

“啊……”元京墨有些不是滋味,“爷爷诊过脉说不行吗?”

林珍荣点点头:“之前他孩子找过来的时候就说病得厉害,算起来已经不短日子了。”

元京墨想起元鹤儒低声说那人骗他,又想到那人的孩子联系元长江,接着想到邮局的信,夹带着林珍荣的话串起来,猜道:“他病重,但是给爷爷写信说自己好了吗?”

具体情况林珍荣也不算清楚,只是从元长江那里听到部分,说:“应该是。”

元京墨不明白:“为什么呀……”

这么多年没见却让孩子来找,肯定是惦记着想见到的。会互相写信,元鹤儒知道的时候那样失态,想来当年应该是关系特别要好的人。

现在这样可能不见就再也见不到的情况,为什么要瞒着呢?

林珍荣拍拍元京墨后背,隔了会儿感慨说:“也许近乡情怯吧。”

农历刚过十五,月亮还圆着,夜越深,望着越亮。

一轮明月照八方。

林珍荣在灯下敞开一袋弹好的棉花,一片一片铺在藏青色棉袄片上,袄大,棉花得多加些重量。

元京墨缩在被窝里和秦孝打电话,电褥子热了好半天舍不得关,说准备从网上买一个铺在秦孝床上,秦孝不愿要,说太热燥得慌。

元鹤儒坐在一架老式木床边,静静看着双目紧闭的苍老面庞,灰白须发浓黑茂密,凹陷眼窝神采奕奕,皱纹消弭,褐斑无影,少年模样恍在眼前。

元长江拢紧领口蹲在台阶上,面前递过来一件军绿棉衣,元长江站起来跺跺脚披上。那人给完衣服没走,在旁边蹲下抽烟,元长江于是又蹲回去。

“来一根?”

元长江从他烟盒里抽出一根:“借个火。”

火星忽明忽暗,烟雾无声飘散。

沉默良久,那人忽然问:“你是哪年生人?”

“管哪年,”元长江说,“叫哥没亏着你。”

“我就是想知道,他多大年纪结了婚,多大年纪有的你。”

元长江夹着烟转头看他:“什么意思?”

“我爹,等了他一辈子,临了都顾忌着怕打扰他家庭,”那人把没抽完的半根烟仍在地上抬脚碾死,“他等过几年?”

元长江心头震动,一时没言语。

“我娘和我爹从小定了娃娃亲,后来我爹去外面念书,回来要解婚约,我娘答应,胡乱应了另一门亲事。那个男的吃喝嫖赌样样通,我跟我娘好不容易熬到他把自己喝死,讨债的寻仇的又上门催命。”

他从兜里拿出烟盒,重新点了根,深深吸了一口咽下去。元长江“啧“了声,说:“这么抽烟伤肺。”

“我娘临死前把我托付给我爹,”他没管元长江,自顾说完,“我爹带着我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不知道找了多少年,才在这里停下等。他呢?他找过我爹没有?”

元长江终于正面答了一句:“找过。”

“找过,找了多久?想过法子吗?”

“我爸找到江叔老家,老家的人说江叔去世了,一场大火烧塌了房子,江叔和……妻子孩子,都没了。”

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让人愕然。

元长江把烟蒂用鞋底熄掉,没再续。

“我爸回去的路上,在江边,捡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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