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7章 宗法涤阴霾(2 / 2)
即便没有姐姐谆谆教诲,她也绝对不敢轻易招惹。
……
说道:「袭人姐姐,烦你和二爷传话,让二爷快些收拾,早些过去东路院,耽搁时辰老爷会发火的。」
袭人脸色发僵,笑道:「怎麽老爷不叫个婆子跑腿,倒叫玉钏妹妹亲自来叫。」
玉钏有些无奈,说道:「上回老爷让王大娘来传话,结果二爷还没出门,老太太便知道消息。
所以这次就让我来了,袭人姐姐你们可别坑我,让我请走二爷便是。
要是又让老太太拦着,我回去可要挨老爷的罚。」
袭人听了心中苦笑,老爷倒是会挑人传话,这小丫头说话不带拐弯,直戳人心窝,这会想通风报信都不能。
袭人赔笑道:「我这就进去告诉二爷,外头太冷了,玉钏妹妹进偏房暖和些。」
玉钏说道:「我不妨事的,就站这里等着,袭人姐姐去叫二爷便是。」
袭人见她做事有板有眼,油盐不进的样子,想要糊弄可不太容易,只好进屋去叫人。
……
刚进了屋子,看到彩云正慌忙穿衣,宝玉刚起身的样子,只是神色有些慌张。
问道:「袭人姐姐,我听到玉钏的声音,还听到她提到老爷,可是老爷传我。」
袭人说道:「老爷让二爷去东院考教功课,二爷也太随意些,日头都起来了,也不知早些起身。
彩云也是愈发荒唐,你既陪床伺候,就该管着二爷作息,这样胡来伤了身子怎办。」
彩云脸色涨红,心说二爷整夜拉大旗扯虎皮,最多缺觉,哪有伤身子的能为。
嘴上却说道:「二爷缠着我呢,我也要能起身,要不是听到老爷的字眼,如今都还歪着呢。」
宝玉脸色发白,慌道:「我这几日精神不佳,读书用功也记不住,那里吃得住考教,老爷必要打死我了。」
彩云见宝玉脸色惨白,额头直冒虚汗,形状有些吓人,生怕勾出宝玉的呆病。
连忙说道:「袭人姐姐,二爷这幅摸样怎见人,只怕没到东院便吓出毛病,找由头把玉钏搪塞过去算了。」
袭人说道:「那丫头你还不清楚吗,做事是个实心眼,可不好糊弄。」
彩云看了宝玉这等情形,突然眼睛一亮,说道:「让二爷装病,就说昨夜吹风受寒了。
你看二爷脸皮都青白,满额头都是汗,可不像是病了吗?」
宝玉慌忙说道:「彩云说的对,我就是病了,两腿发软,浑身冒汗,快不中用了……」
袭人听了无奈,说道:「也只能这样,躲一天算一天,二爷听我一句劝,往后用些心思读书。」
门口传来玉钏的声音:「袭人姐姐,二爷收拾好了吗,还是要快些,老爷正等着呢。」
……
稍许,袭人带着玉钏进屋,走到内室门口,玉钏便停下脚步,朝着睡榻张望。
见宝玉正靠在床上,脸色苍白,满头大汗,一副病歪歪的样子。
袭人说道:「玉钏妹妹,二爷昨夜睡觉踹了被子,今早浑身发烫,很不自在,只怕去不了东院。」
玉钏说道:「瞧二爷的样子,就是染了病气,我回去照实回复便是。」
玉钏说完转身便走,瞬间就出了房门,袭人见她如此利索,似乎一刻不愿多留,心中不由泛起些古怪。
宝玉见玉钏退走,不禁大松了口气,心中似有千斤重压被释放,当真好生舒爽。
院门外玉钏脚步带风,一边急着出西府内院,但她也是聪明人,心中不免有些迷惑。
二爷瞧着倒像是病了,彩云怎麽衣裳不整,头发都还没梳,瞧着像是刚起身。
二爷既然病了,彩云该早起身伺候,这麽还是这等模样,她也不是第一天做丫鬟……
她虽心中有些疑惑,但袭人说宝玉病了,难道她还能说没病不成。
她不过是跑腿传话,回去如实回复便是,让老爷自己做主便了。
……
荣国府,东路院,赵姨娘院,东厢房。
探春身穿淡蓝折枝菊花刺绣圆领袍,纤腰袅娜,风姿秀雅,眉眼俏丽,头上红宝凤钗,在晨光中微微闪动。
她身前放着那本手抄伦语,却并没有翻开,手上还握着那把戒尺,在专注倾听贾环背书。
贾环又经过几日将养,臀背的伤势已大好,如今已站走无碍,正站在案前背诵课文。
他这会背书比上次流畅许多,虽有几次停顿,但都顺畅背诵完成,竟然没错漏一处,让探春都有些惊讶。
说道:「这回背诵比上次好许多,姨娘说这几日你下了功夫,以后都要这般用心。
只要日有寸进,日积月累,滴水穿石,必有所进。」
探春又选了几处节选,让贾环阐述注释,他虽答得结巴,到底没有答错。
探春又往纵深加问几句,贾环便有些溃不成军,探春明白他领悟有限,只是将自己手抄注释死记硬背。
她心中微微叹气,但是又转念想到,自己看多三哥哥读书,总觉读书就该这般文气纵横,璀璨夺目。
但像三哥哥这等读书种子,毕竟十分罕见,哪能人人都像他。
环儿读书虽难脱粗粝,但比上回好了许多,自己也不好急于求成。
……
赵姨娘见贾环背完功课,探春居然没有骂人,更没有拿戒尺抽人,她喜滋滋将探春拉到正房。
问道:「三丫头,这会你兄弟是不是长进了,这几日他可真心用功,总抱着书本啃,都有些魔怔了。」
探春说道:「比前几日倒是长进了,也是姨娘花了心思盯他,但凡以后都能这样,终归会读书有成。」
赵姨娘一脸欣喜,问道:「三丫头,以后这小子都这麽读书,是不是也能考个进士,那可就祖坟冒烟了。」
探春笑道:「姨娘这心气也太高,进士都是读书人里万中无一,哪里就能轻易得的。
环儿并没有三哥哥这等天资,进士我可真不敢想,多半是极难成就的。
只要他能刻苦几年,能中个进学秀才,倒还是可期的,即便如此也够姨娘体面了。」
赵姨娘笑道:「你是个有能为的丫头,你既然说可期,这体面姨娘多半能挣到。
我也不是贪心的,只要环儿能比宝玉出息,我就心满意足,看以后还有人骂做小庶出。」
探春听着这话,哪里会接话茬,皱眉说道:「姨娘管着环儿便是,不要牵扯二哥哥,小心招来话柄。」
赵姨娘说道:「我知道你做事谨慎,不过也不用这么小心,东路院最近出的事故多,说不得就要翻天。
你常在西府走动,就没听说最近那些闲话?」
……
探春听了这话,心中微微一跳,口中却说道:「既然是闲话,姨娘就不许理会,也不可招摇瞎说。」
赵姨娘笑道:「我哪里会招摇,不过和自己女儿唠叨,这些闲话不寻常,实在大有道理。
贾家是豪门大户,宗法礼数天经地义,路有不平必有人踩。
二房如今是偏房,太太还拿正房管家太太供奉,这里外说的都极难听。
要是一直不把这项捐了,这琮哥儿要是娶了媳妇,以后该把人家往哪里摆。
到时你就等着瞧好,神京八房那些烂嘴婆娘,会说出多少恶心闲话。
还有珠儿媳妇的月例,这也是个话头,琏儿媳妇也才十两例银,人家可是大房管家嫂子……」
赵姨娘本就是碎嘴八卦性子,平日正事不做,打听这些闲言碎语,却是一等一顶用。
她在东路院大门不迈,但西府最近流传谣言,她都知晓得事无巨细,毫无遗漏,也不知如何做到。
……
探春见自己姨娘滔滔不绝,眉飞色舞,絮叨的那些闲话,竟比自己听说的还周全。
皱眉说道:「姨娘还是住口吧,既是太太的闲话,别人可以碎嘴,姨娘却半句都说不得。
她是二房主母,姨娘不顾及身份,也要顾忌我和环儿,万一被太太知晓,姨娘以后如何立足。
如今西府是凤姐姐管家,西府奴才多嘴闲话,自有她来操心处置。
即便凤姐姐拿不定主意,上头还有老太太和三哥哥。
我们何必多嘴多舌,姨娘可要心里灵醒,环儿好不容易收心读书,年后就要入国子监。
这才是我们一等大事,要是因姨娘多嘴学舌,节外生枝,扰了环儿读书前程,以后我再不理你!」
赵姨娘被女儿抢白,心里有些慌神,说道:「就你的道理多,姨娘听你的,以后不说就是。」
两人话语刚落,房门突然别人推开,贾政满脸怒气的进来,眼睛里似乎都冒火。
探春脸色大变,一下便站了起来,赵姨娘话语哆嗦:「老爷,我都没听到脚步,你怎麽就来了。」
贾政怒道:「我要是不来,还被蒙在鼓里,我日常上衙应差,家里的事少了过问。
你们既知道这些底细,为何没一个人告诉我。
这些闲话要是传出府外,贾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以后我还如何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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