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往事不复辙(2 / 2)
一个人在最灰暗寂寞之时,被另一个人救赎和关爱,自然会对他有难言的依恋。
总会不由自主,想将自己一切都交给对方,龄官虽在稚龄,也是这种相似的情怀。
晴雯见龄官被自己刺话,却一点不生气,一双明眸亮晶晶,眼神如慕似喜,不知在想什麽。
八成就是被自己说中心事,不然小丫头怎麽这等神情。
正在晴雯有些患得患失之际,突然听到贾琮叫她,连忙进了堂屋。
贾琮让她传话到外院,让江流在二门口等候,他有事情吩咐他做。
……
正房之中,芷芍在床上休息片刻,便起身梳洗过。
又红着脸将落红褥单卷了藏好,给床榻铺上新的褥单,微微松了口气,羞于见人的心思,似乎淡了许多。
听到房门被推开,见龄官提着食盒进来。
说道:「芷芍姐姐,三爷让我给你带些早点过来。」
龄官将早点一一摆到桌上,心中却想起,方才和晴雯说的相好话题,俏脸红扑扑的。
她抬头好奇端详芷芍,见她两颊雪润红晕,美眸秋水盈盈,光彩流溢,情不自禁说道:「芷芍姐姐,你今天好漂亮啊。」
芷芍笑着摸了摸她的脸庞,笑道:「等你再长几岁,一定会更漂亮。」
芷芍对贾琮从姑苏带回的龄官,有些异样的偏爱。
小姑娘虽有些倔强,但做事手脚勤快,心思灵巧清澈,长得还好看,还有就是她们都来自姑苏。
甚至芷芍遇到身子不适,还会让龄官代她值夜。
龄官虽对贾琮很依赖,但她毕竟年幼,比晴雯还小几岁,心中男女之念,还没那般强烈。
即便猜到贾琮和芷芍相好,似乎也没有太多介意,芷芍吃着早点,两人还时而说笑。
这时贾琮进了房间,芷芍好奇问道:「三爷,你到上衙的时间,怎麽还没出府?」
贾琮笑道:「江流已帮我到翰林院告假,今日暂不去翰林院上衙,在家里清闲半日,陪你说话。」
他虽被嘉昭帝册封翰林侍讲学士,但那只是对他进士及第的敕封。
皇帝可不想他在翰林院过清贵日子,工部火器司才是他的主务。
这点贾琮十分清楚,翰林院士葛宏正也很清楚,所以贾琮偶尔告假,葛宏正根本不会在意。
对应贾琮来说,碍于当下宗法礼教,他给不了芷芍相应名分,对已行过家礼的五儿,也是同样如此。
但迥异于当世的理念和认知,在某些特殊时刻,多一些简单的陪伴,是他觉得需尽力做到,也是能够做到的。
……
大周,翰林院官衙,葛宏正官廨。
翰林院是一等清贵衙门,翰林官员做好诏书文章,埋于文献案牍,多少有些两耳不闻窗外事。
因此,翰林官员极少牵扯朝堂纷争,也很少有翰林官员陷入罪愆之事。
但这些日子翰林院却出了意外,让翰林院主官葛宏正颇为头疼。
本次春闱大比之前,翰林院作为科甲魁首云集之地,有三名官员入选春闱属官。
一名为会试同考官,另两人为会式阅卷官。
七十五名落榜举子联名举告,这三人翰林官员都牵扯其中。
虽然未至落罪下狱,但都因行为失矩,有损翰林清明,被吏部上奏罚以外贬为官。
翰林官员外任为官,本也是寻常之事。
但翰林官员因罪外贬任官,确是极其难堪之事,翰林清名受损,以后仕途上难有作为,翰林院也因此大失颜面。
此刻,官廨之中,除了葛宏正之外,还有翰林院从五品侍读学士李从勉。
李从勉在翰林院任职多年,从七品晋升到从五品,是老资格的翰林官员。
而且,李从勉甚至还算是皇族血脉,他的祖先曾是太祖李天凌的远房族兄。
当年大周建国,李氏族亲鸡犬升天,李从勉的祖先入朝为官,但并不是高官贵勋,只是家世比普通人好些罢了。
从他的祖先那辈算起,其实和太祖嫡传一脉,就要出五服之亲,到了李从勉这辈,更与皇族血脉再无关联。
所以李家可追溯与皇家同宗,但皇家玉册上根本没李从勉这一宗。
李从勉靠着自小苦读诗书,不到三十岁便高中二甲,入了翰林院之后。
做事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兼之才华出众,加之有些家族人脉,所以一直留在翰林院任职。
几任翰林首官都对他首肯,使得他从七品翰林编修,不动神色,逐级升到从五品翰林侍读学士。
如今翰林院也有传言,李从勉资历深厚,很可能是葛宏正之后,下一任翰林主官。
而李从勉和葛宏正私交颇好,也葛宏正的心腹下属,今日两人聚在官廨,说的便是翰林贬官之事。
……
葛宏正叹道:「他们三人都是三年资历的老翰林,皆为学问精深之辈,日常并无逾矩之处。
此次行为过于放旷,会试前与考生交游饮宴,诗文相和,畅谈考题趋向,虽有失仪,但也不算大罪。
言辞针砭,以示警戒,也就是了,却好闹到贬官出京的下场。」
李从勉劝道:「此次春闱爆出舞弊大案,国朝科举清名受损。
三位同僚会试前与举子交往,虽只是小节之过,但圣上看的却是大势。
今上要借严惩科场舞弊和官员失轨,来导正朝堂科举清名,三位同僚身逢其事,蹈入风波,也是时运不济。
他们被贬出京,毕竟还在朝为官,等过去几年,风波褪去,出于同僚之情,尽力予以帮扶也就是了。
再说,此次受到牵连惩处的官员,也不止我们翰林院一家。
据说,此次入罪罢官的春闱官员,除了工部徐亮雄之外,还有另外十六名官员论罪,不少人都落得流配边地下场。
另有三十馀名春闱属官,都因行为失轨,被贬出京城为官。
除了礼部之外,其馀五部皆有人列名其中,堂堂春闱属官,有近半之人受牵连。
大周立国,从未有之,圣上震怒,可想而知。
相比翰林院三位同僚,都无入罪罢官,只是贬出神京,圣上和吏部已算顾及翰林清贵之名,大人不必太过烦忧。」
葛宏正摇头说道:「我不单是唏嘘他们三人的下场,终归是他们为官不够谨慎。
我所忧之事,不仅在于此,前番春闱舞弊大案,正在烈火烹油之时,突然就爆出举子联名举告之事。
涉及举子达七十五人,已成法不责众之势,当逢其时,如同火上浇油,这未免有些太巧了些。」
李从勉听了葛宏正的话,心中不禁一跳。
自己的上官虽是清贵的翰林之首,却不是拘泥典籍的酸腐之士,望风观势,颇为敏锐。
他略微一想,说道:「大人所言,未曾没有道理。
据说大理寺和推事院,对七十五人举告之事,经过核查,皆为属实。
大人的顾虑之事,大理寺那些人精于侦缉,未曾就没有想到,如今唯有事发,必定只是限于揣测,没有实证。
况且这样的事情,我们翰林院哪里管得了,自然让这些有司衙门操心。」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院中差役在门口回禀。
说道:「院正大人,贾学士亲随送来书信,言贾大人处理工坊要务,今日无法上衙,特向院正大人告假。」
葛宏正看了书信,微微一笑,对差役说道:「你传我的话,贾学士身负机要国事,尽去操持,本官准假。」
等到差役出了官廨,李从勉笑道:「这位贾学士倒是才情横溢,百事皆通,一人多任。」
葛宏正看了李从勉一眼,目光中有洞若观火的笑意。
说道:「玉章虽然年轻,但担得起翰林学士之名,当年他乡试之时,就能写下四言之论,振聋发聩,当真奇才。
他的四言之论,老夫写了中幅,如今还挂在家中书房,以为自勉。
只是圣上虽封他翰林之荣,却不想他真的做一个翰林学士,他自己心中多半也清楚,这倒是有些可惜了。
我们翰林院最终还要靠你这样后起之人支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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