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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9章 我对苏格兰场是有感情的(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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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9章 我对苏格兰场是有感情的

在苏格兰场,真正的问题从来就不在于谁对谁错,而在于最后谁还站着。虽然那里不是我的家,但年轻的时候,我确实把一切都留在了那儿。

——亚瑟·黑斯廷斯《人生五十年》

亚瑟没有立刻坐下,而是依旧站在窗边:「我在想,长官,你到底是怎麽熬过这两年半的。这两年厅长的位置可不好坐,既要扛住上面的轻视,还要忍受下面的不满,但你身上这副骨头,还真是比大多数人硬得多。」

罗万没接话,他只是将雪茄换了个手,继续抽。

「今天早上的报纸我看了。」亚瑟终于坐了下来,他熟门熟路的从罗万的雪茄盒里取出一支:「西印度码头起了火。报导说,是几个醉汉抽菸时不小心点着了仓库。但我听朋友讲,至少三名警员在火灾现场受到了袭击,暴徒使用的武器是打磨过的铲子和锤头。」

他说到这,微微一顿,抬眼望向罗万:「这不是偶然。我们都知道,这不是偶然。」

罗万低头将雪茄头按在了菸灰缸里,他仍然不语,他还在等待。

「我说这些,不是想质问你。」亚瑟说着,声音缓和下来:「但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麽看待现在内务部对苏格兰场的态度的。」

亚瑟的话问得极为客气,但罗万却冷哼了一声,把茶杯往桌上一放:「你以为我没看出来你今天来的目的?从你进门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在试探。」

罗万的语气并不激烈,但每一句话都说的极重:「亚瑟,我知道你在外交部那边待得不如意,也知道你在巴黎看了不少新鲜玩意儿。但你得明白,咱们这里是伦敦,不是波旁的老皇城。你脚下这片地方是罗伯特·皮尔爵士创立的苏格兰场,不是约瑟夫·富歇手底下的大巴黎警察厅。」

亚瑟打着了火,闷声笑道:「我确实在巴黎看到了不少东西。你知道,巴黎的警察局长是国王亲自任命的,法国的内务部只是从旁配合。他们的预审法官和便衣队随时随地可以抽调一整条街的警力,如果他们乐意,甚至还可以动用国民警卫队的力量。对他们来说,追踪一个工会领袖,逮捕几个激进分子,呵……那简直就像牵条狗那麽方便。」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犀利:「而咱们这边呢?签份逮捕令都得看治安法官的脸色,每一项预算都要拿着报告在内务部门口站上几个小时,好不容易把他们哄高兴了,又得去财政部那边贴冷屁股。」

罗万脸色阴沉的用手指轻轻敲着桌子,他依然没有开口。

「您还在位置上,很多话不方便开口,这我可以理解……但是……」

亚瑟俯身向前,语气高昂有力:「我,不,满,意!你听到了吗?我不满意!不只是作为一个伦敦市民的不满,更是作为一个曾在苏格兰场奋战在第一线奋战的退役警官的不满。我在苏格兰场负过三次伤,一次在床上躺了一星期,一次被爆炸碎片开了眼,还有一次躺进了棺材里!我拼了命守护的荣誉,居然让人当成垃圾踩进了泥里!我不满意内务部对苏格兰场长期以来的冷眼旁观,不满意他们将我们视为可替代的丶可利用的工具,更不满意他们把整个伦敦的稳定归功于议会改革,却闭口不提是谁在凌晨三点冲进集会场所实施抓捕,是谁在街头面对武装暴徒不退一步,又他妈是谁是谁顶着石块丶刀子和子弹,仍旧一身制服丶一根警棍,撑到了生命中的最后一刻!」

罗万听到这里,猛地一拍桌子,那股子半岛战争老兵的气势仿佛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你以为冷浴场事件发生后,我的心里就没有火气吗!这世上从来不缺有脾气的人,缺的是能解决问题的!卡利是个好样的,苏格兰场里就没有孬种,但是你得搞清楚,我们是警察,不是陆军部队,如果我们一碰到暴乱事件就随意开火,那你觉得设立苏格兰场的意义究竟是什麽?如果你依然在以一位警官的道德标准来要求自己的话,那就告诉我,《警察训令》的第六条是什麽!」

亚瑟听到罗万的质问,不但没有生气,反倒一板一眼的应道:「只有在劝说丶建议与警告无效时,警察方可动用必要的身体力量,以促使公众守法或恢复秩序。」

「那就退下吧,黑斯廷斯警官!」

但亚瑟并未起身,他只是坐得笔直,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那间曾无数次主持了警务会议的会议厅,坐满了一屋子战战兢兢等待汇报的高级警官的会议厅。

「抱歉,罗万。」亚瑟靠在椅背上,一手扶着扶手,一手夹着雪茄:「会领命退下的黑斯廷斯警官已经死在了1832年,正如去年下葬的卡利警官。」

罗万盯着他,那一瞬间,他眼中的怒火仿佛被雪茄的烟雾遮了一层,又仿佛被什麽更深的东西压了下去。

他靠回椅背,没有再拍桌子,也没再咆哮。

罗万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像是承认,又像是累了:「你变了,亚瑟。」

「您又何尝不是呢?」亚瑟没有看罗万,他只是盯着雪茄上飘起的烟雾:「我原以为您会去给卡利讨个公道的,就像当初对我一样。」

「你怎麽知道我没有?」罗万抿了抿嘴,似乎是不想多提,他拿起火柴盒,但是里面却一根火柴头都不剩了,他烦躁的将火柴盒捏成一团扔出了窗外:「当初拿破仑手底下的炮兵就应该瞄的准一点!要是我被一炮炸死在滑铁卢,也用不着来管这些屁事!」

亚瑟闻言低笑了一声:「您这一说倒是应了我在巴黎听到的一句笑话,巴黎的波拿巴派都说拿破仑那年在滑铁卢输了,是因为天气不好,如果那场雨要是再大点,您和我今天都不用在这屋里瞎费口舌了。」

罗万闷着头用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沉默了一会儿,他终于低声开口:「我也想给卡利讨个说法。查阅条例丶传讯证人丶组织调查丶向上呈请丶函请内务部公开声明……我一样没落下。我不是在邀功,下院特别调查委员会撤销凶手的无罪判决本来就是理所应当。但是,如果我没有做这些,哪怕是在下院调查结束之后,他们都不可能给卡利翻案。」

「我年轻那会儿,也和你一样。」罗万顿了一下:「见不得憋屈,听不得冷话。可后来我才明白,如果总指望天上掉下正义,那你一辈子也别想看到光亮。」

说到这里,罗万从桌上抽出一个抽屉,翻出一份折得极整齐的信件递过来,信封边角略卷,显然被翻看过不知道多少遍。

「这是卡利的遗孀写给我的。我问她有什麽希望我做的。她没要赔偿,也没要勋章,只说了一句话:只要能让所有人知道卡利是个正直的人就够了。」

亚瑟没有翻开那封信,他和罗万虽然算不上朋友,但是他很清楚罗万是个老派的军人,他不可能拿这种事情骗他。

尤其是亚瑟前几天还去登门拜访过卡利的遗孀,给她们一家送去了一笔慰问金。

当然,那笔钱亚瑟并没有说是他自掏腰包的,而是声称是政府发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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