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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2章 眼芒剑戟,心火仇雠(五)(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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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液沉默一下:「我并没有习得……我用得不好。」

越沐舟认真看着他,片刻:「你要相信自己。」

「……什麽?」

越沐舟低头看自己的剑:「剑这样东西很神奇,它是会带来奇迹丶无所不能的,你如果担心自己打不过,就难免打不过;你如果相信对面就是条臭鱼烂虾,你的剑就会给你答案。」

从明绮天那里裴液也没听到过这样玄奇的理论,他怔:「那我相信我能打过你。」

「不,你不相信。」越沐舟道。

「……」裴液怔,「是,我不相信。」

他顿了一会儿,道:「你能教我真正的【无拘】怎样用吗?」

越沐舟皱眉:「我说过了,没有——」

应宿羽道:「你温柔一点儿。」

越沐舟偏头:「这是你什麽人啊?」

「教孩子要温柔一点儿。」应宿羽重复。

「——并没有什麽真正的无拘。」越沐舟低头,拔出一截自己的剑,雪亮,「如果你问,我就告诉你,【无拘】就是念及即达的剑,只要你渴望丶相信,你就能用出来。」

「……渴望?相信?」

「对。你会用这一剑,对吗?」

「我会两种。」

越沐舟站起来,将他膝上的剑拨到他手里:「来,试一试。」

裴液微怔,也站起来,应宿羽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人相距八丈,裴液阖眼,深吸口气。

春风微拂,然后庭院之中风声一断,「叮」的一声响起,裴液已立在越沐舟身后,雪亮的剑握在手里。越沐舟横剑于咽,衣发飘荡。

「你觉得自己这式【无拘】用得不好吗?」越沐舟道。

裴液沉默一会儿:「你说『无拘』是念及即达,可它在我手中不够快,你挡住了。」

「我说过了,那是因为你不相信能胜过我。」越沐舟道。

「……」裴液怔住。

「因为你不信这一剑真能快过我,真能斩断我的咽喉——你的『念』并没有抵达,」越沐舟收剑回鞘,「剑怎麽会抵达呢?」

「……」

「但你的另一剑就比我要快,不是吗?」越沐舟道,「你对那一剑很有决心。」

「……」

春雨安静淅沥,越沐舟抱剑在怀:「无拘是我的剑。我从来没有期待过这世上会有另一个人学会。你既然习得了,我就视为上苍的眷顾。那麽我心中有的,你也就一定有。」

男人抬起一根手指,轻轻叩了叩他的胸膛,有力的搏动同时令两人感受到。

越沐舟看着他:「话若说出来,难免遭人嗤笑。但我就是这样想的。无论自我多孱弱,无论敌人多强大,我永远相信自己能够凭这柄剑战胜,无论敌人的剑有多快,我一定比他更快。

「现在,我问你,裴液。」越沐舟道,「你不敢相信,你能胜过谒阙的我吗?」

裴液怔住。

越沐舟认真看着他:「世上唯一的无拘,就是你我相似的心。看着我,裴液,如果我现在就要杀了你,你敢接招吗?」

「……」

裴液定定望着他。

风雨在庭院中来去,柳条沙沙地飘摇。

……

……

「和这个时候的他讲话,是不是压力很大?」两人走在明月殿外的林中,身旁的神宵道首向少年问道。

裴液握着剑,仰头望着夜空:「……倒没有,我其实挺喜欢,越爷爷从来没有这样教过我习剑。」

「灵境确实神奇。」应宿羽道,「若明日我来,他还能记得我吗?」

裴液摇摇头:「那只是影子,应前辈。」

「……是啊。」

「蜃境随着它所在的现实而变化,如果应前辈也同我一样,几十天如一日地来明月殿,那里面也会留下应前辈的影子。那样他就会记得应前辈了。」裴液道,「不过旧影就是旧影,我能把自己印入蜃境之中,但永远不能把越爷爷带出来。」

「他刚刚教的话,你听明白了吗?」应宿羽道。

裴液顿了一会儿:「应前辈。一月二月的时候,我每天来这里习练无拘,我心里想,我一定要学会丶一定要学会……后来练着练着,竟然比越爷爷要快了。那时候我不知道【无拘】是什麽,只以为自己练得勤奋,今日才明白。」

应宿羽偏头:「什麽?」

「要麽,这个越爷爷根本就不会用【无拘】啊,」裴液微笑,「他只是蜃境留下的影子。要麽……当时的越爷爷,其实也不自信了。」

「……」

「他其实不自信自己一定能守护住魏皇后了。」裴液道。

应宿羽安静了许久:「也许是这样。」

裴液道:「应前辈,多谢你。」

应宿羽看向他。

「不瞒应前辈,前日见到冬剑台那一剑的第一个瞬间,我想到的就是这座明月殿。」裴液轻声,「我很想来到这里……就像是,像是急着寻求安慰,寻求证明。证明那一剑是我的,证明我和越爷爷之间的关系……我觉得他们在碰我不能碰的地方。」

应宿羽温柔地看着他。

裴液认真道:「应前辈带我来了,令年轻的越爷爷教我用剑,我心里很暖和妥帖……就像是我二十年前就拜入二位门下,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应宿羽温声:「如果二十年前碰见,我也一定收你做徒弟。」

「现在不行吗?」裴液微笑。

应宿羽也笑:「现在也可以啊,你愿意做道士吗。」

裴液仰着头,两人走着,安静了一会儿。

「应道首。」

「嗯?」

「你觉得,我需要从这里确认,我是越爷爷的传人吗?」

应宿羽道:「当然不用。」

「是的。当然不用。」裴液道,「我和越爷爷的相识丶相知,早在奉怀的十七年里,就已经全完成了。那时候我们两个在一起吃住,越爷爷待我多好,我记得比谁都清楚。

「我老说不配做他的传人,其实是自怜自艾。」他道,「我是觉得他死了,就跟不要我了一样,我跟不存在的人置气。」

「……」

「应前辈你瞧,他肯定顶喜欢我。这时候相见,几面之缘都肯教我绝学。后来我们相处了十七年,他怎麽会不把我视为传人呢?」

裴液低下头,缓缓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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