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章 大婚(下)(1 / 2)
第778章 大婚(下)
吹吹打打的队伍行进巷子时,宾客们都出去迎接观瞧。
裴液和这些南方俊彦们相携起身,到了前院,那条宽阔大道已俱被人们围拢,长长的队伍正朝着主宅行去。
裴液也没怎麽见过人家娶亲,今日大概是见了世上仪礼最繁琐的一回,不知什麽流程走了好几轮,雍戟才携着李幽胧并肩下来。
裴液眺望着朦儿的身影,半晌在后面一辆小车上见到了她的侧脸。
这侍女正趴在车窗上望着自家殿下,下巴枕得微嘟,唇角含着不自觉的微笑。
裴液遥遥瞧了她一会儿,嘴角也慢慢弯起个淡笑。
在裴液的印象里,这个傻乎乎的侍女就像个折翼的麻雀,不断努力地对着高高的宫墙蹦跳扑棱,从前能蹦半尺,后来拼尽全力地能蹦到快一尺,擦得羽落身伤,叽叽喳喳地说自己一定有一天能蹦过去。
可大明宫的宫墙有快两丈高。
如果问裴液在大明宫最可称道的战绩,自然是正面斗杀【汞华浮槎】的鱼嗣诚。但若问他心里最骄人的事情,无非是两件,一是托举起这只墙根边遍体鳞伤的小麻雀,二是朱镜寝殿前用出的那式【无拘】。
朦儿的生死无关乎任何人,她的愿望达没达成也不会影响任何事,无论雍鱼的胜利还是李裴的胜利都不需要她作为任何条件。
但魏轻裾真给她留下了一朵花,李西洲最后将这朵花还递还在她的手上。裴液就是从那一刻起,有种猛烈的丶愿意帮着李西洲走下去的冲动。
送一只天下最弱小的残雀跳出天下最森冷的宫墙,没有意义,但他真喜欢。
远比什麽丰功伟业令人心生满足,他的丰功伟业往往来自于战胜和杀戮,杀人的时候他心情大多不会很好。
也不知越爷爷当年是不是出于同样的理由和那位故皇后成为挚友,也许不是吧,因为他越发觉得自己比老头儿要温柔敏感得多。
这时候他安静看着,那边的朦儿却莫名感应般回头,茫茫然在人群中扫视着。但直到车马进入宅邸,她也没找到那张少年的脸。
仪礼既成,爆竹连声,众宾欢笑交往。大概几年内都不会有这样大的一场集会了,几乎囊括了神京百界。
「原来这燕王世子长这样,那六殿下看起来也冷冷清清,这俩人过日子,家里岂不是冷锅冷灶。」
「管得忒宽,赶紧回去继续喝酒了。」
世家朝官们瞧完这一场在谈论试探什麽不知晓,江湖俊彦们谈论的事情却总很清晰。
人们相携而回,落下座时,终于有人忍不住偏头:「原真传,你瞧见没有,这位燕王世子实力几许?」
被问及之人穿着是一身书生装扮,但长发却海藻般垂落在两侧,皮肤古铜,现下只低着头喝酒,直到又被叫了一次才抬起眸子,右眼如常,左眼却是石绿之色。
那瞳珠质地不算粗糙,但确实透着股木然呆板,席上许多人都朝他看去。
原姓男人低声:「反正比你们加在一起都强。」
这话说出来不大中听,但竟然也没人反驳。盖因如今坐在这里的要麽三十三剑门弟子,要麽是名列凫榜的俊杰,眼界见识都在上上。
刚刚那位世子虽然只露一面,但丝毫未遮掩威势,北境修者血气又盛,由来容易被从外瞧出实力。
真如一头荒古走来的凶兽。
踏山摧海之气,断骨碾肉之悚,刚刚大家都不免投去几眼,有的还带着审视的味道,但敌意愈重者,那一霎的心悚就越难平息。
「这位世子才十七岁,虽然也猜到没入凫榜是不曾出手,但我本想大概也就如那位神宵真传一样,从几百跃入前百丶前五十便罢。谁料这样惊人……岂不又是一个梅剑溪?」
「你们说,这位世子会参加羽鳞试吗?」
「北王独子,千金之躯,当然不会,江湖上的虚名于其又无用。」
「可惜,瞧不见其人出手。如今羽榜前列俱是剑者,真想见一睹北境修者之威。」
「原兄,你何妨多与我等指教一番,怎麽只一个人闷头喝酒?」
几位相识的早瞧出这位南海剑客与平日有些不一样,往日得遇闻名早于见面的修者,其人总是言语最多的一个,今日见了燕王世子这样的人物,却仿佛忽然失了谈兴。
「……有什麽可讲。燕王世子甚强,大家也都瞧得出来。」原姓男子淡声道:「闲谈莫论人强弱,有些陌生朋友不喜欢被敝眼观瞧,在下自然也不会看。」
「……」那人哑然。
有人不禁好奇:「这位原兄是有什麽金目?」
「哈哈,蜀地朋友平日不见海,今日眼生了——这位乃是南海渊庭的真传原知潮原真传,身负奇瞳,谁有多厉害,在他眼中一目了然。」
原知潮叹息一声。
另一边商浪好奇偏头:「这人能看出谁有多厉害?」
他是将头偏向裴液,裴液也暂且微怔,旁边祝高阳笑着提醒:「你不知晓南海渊庭的吗?」
裴液一时恍然,反应过来:「哦。」
祝高阳点点头:「那就是【海瞳·知炬】。」
「原来如此。」
商浪皱眉:「诶,我们是三个人在讲话。」
裴液笑:「你不练剑,江湖上的东西你现下没我懂了——南海渊庭平日不常讲,但也是中十二剑门之一呢。」
南海渊庭确实是三十三剑门中的中十二家之一,与道五家丶天山丶蜀山等并列,其神秘遥远,是大唐最南的剑门,深入天极南海,立于岛礁之上,中原所知并不多,南方江湖也交往甚少。
但有样手段是在江湖上声名远扬的,渊庭瞳术传承庞大悠久,传言能将海中异类的东西换入眼瞳,以起神异之功效。
【知炬】就是其中主要的一种,也是与广大江湖接触最多的一种,传言其能令瞳主极其敏锐地感知入目之人对自己的威胁,越危险之人在瞳主眼中便越明亮。
如今显然那位燕王世子会炽如白日,但这位往日愿意分享所见的原真传却莫名缄口不言了。
「原兄,那不谈世子了,你瞧祝脉首岂不是刺瞎了眼。」
原知潮正容道:「此言说笑,高看拙目了,我瞧【雪匣藏剑】只与常人无二。」
祝高阳笑:「你以后若惹到我了,我便刺一刺你。」
有人笑:「那我瞧原兄总不往那边去看,还以为是嫌灼眼。」
「原兄既然都能看,何妨给我等在座之人排排名次,不服之人出门之后便约战一场。」
原知潮即刻道:「无聊之举,原某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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