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5章 苍白的存在,在船舱中等待(1 / 2)
第1575章 苍白的存在,在船舱中等待
「十字光明无限,上主保佑女王!…」
塞维亚的港口码头,圣战老兵的呼喊像是雷声,教士扈从的祈祷如同雷光。而惊雷声光划过,大地尘土依旧。塞维亚港,依然是繁荣与脏乱交织的模样。
马车滚轮碾过青石与压实的粪土,又留下一路新鲜的马粪。铁钉木轮与杂乱的沟渠相撞,溅出浑浊的污尿。听到同类的声音,猪群咕哝着向海边的货船靠近,却迎来赶猪人骂骂咧咧的抽喊。腥臭的咸鱼堆积在木桶边,飞舞的苍蝇驱之不去,甚至也成为鱼肉的一部分。
「咳咳!呸!…」
路过的货商行人,在污秽的港口街巷中自如行走,不时啐上两下,跺一跺靴子上黏住的粪泥。他们早已见惯港口商业城市人口密集的繁华,以及与繁华并生的肮脏,就仿佛这是硬币天生的两面,从古到今都是这样。
在这15世纪末的中世纪晚期,古罗马时代的排水沟渠早已在欧陆遗忘千年,市政管理也成为忘记的传说。神父们厌恶抵触洗澡,害怕洗澡时邪气与瘟气入体,带来魔鬼的诅咒。贵族们更是同样如此,使用各种浓郁的香水,掩盖更加浓郁的体味。
只是最近十几年,富庶的义大利商业城邦,尤其是文艺复兴的北义大利诸邦,才开始再次修建引水渠,把粪水与生活用水分开。而在义大利商业城邦以外,无论是里斯本丶巴黎丶巴塞隆纳,还是这里的塞维亚,都是四处粪水流淌丶牲畜与人一同随意排泄,一副「完全自然」的模样。这个时代塞维亚的瓜达尔基维尔河,巴黎的塞纳河,带走的排泄物之多,比后世印度的恒河,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了!
这就是15世纪末的欧陆,城市是物理意义上的藏污纳垢,也是疫病横行的「魔鬼之地」。各种各样的瘟疫与流行病,早已与城市中的市民「和谐共生」。而其中最常见的瘟疫之一,就是「天花」。
在卡斯蒂利亚,「天花」有着各种不同的名字,也常常与各种流行病混淆。有叫「红疮」的,有叫「热毒」的,有叫「疮疖疫」的…而最为典型的名字,则是「儿童疮」。这大约是每一个城市儿童的宿命!几乎每隔15年,当新的一代人出生,「天花」就会在城市中重新流行上一次,带走3-5成的孩童灵魂。它就是这个时代孩童夭折最为重要的原因,没有之一。
作为繁华的贸易港口,塞维亚城中长大的市民,基本都经历过这种「上主的命运审判」。他们在孩童到少年时代,必然会经历一场「天花」,得过痊愈后就不会再得,熬不过去自然就是个死。而在最初极为可怖的死亡率后,通过数百年一代代的死亡丶筛选丶适应与延续,城市居民们逐渐形成了「群体免疫」般的现实。这种「出疮」的瘟疫,也终于在数百年的传播后,逐渐被视为「儿童的疾病」,「儿童疮」。
当然,若是有「身体弱的乡下人」进入城中,遇到城中定期的「天花」大流行,那就得在死神的镰刀前走上一场了。他们的待遇,要麽是被驱逐出城自生自灭,要麽被丢到各种瘟疫病人强行隔离在一起的「病所」,通常是各种修道院和教会的附属屋舍或者窝棚。修士们会提供部分食水,用仁慈与虔诚的祈祷,用「上主的光辉」丶「主的圣水」,来「治疗」他们。
这样的食水供应与「治疗」,一般不会持续太久。毕竟在十天左右的天花潜伏期后,很快就会进入天花爆发期,发热出疹。并且,这个时代的天花种类中,毒性弱化的毒株并不占据优势,体内出血的恶性天花在欧陆很是常见。从发热出疹丶发脓出血到死亡,第二个十天就会见出分晓。而若是能熬过前三周的生死考验,又有足够的食物和水,第四丶第五周就会开始结痂。也就是说,一个月的「上主考验」,或者生,或者死!
在欧陆的城市中,「天花」并不是唯一定期流行的瘟疫。与其他疫病相比,「天花」病人的治疗待遇,已经很不错了。毕竟「天花」只是「儿童疮」,得过一次的市民会终生病毒免疫,不用担心再得上一次,所以态度上并不敌视。
而要是有人得了「黑死病鼠疫」,这种高死亡率丶会重复传播的细菌性疾病,那时就会引起普遍性的市民恐慌与敌意,既而遭到「上主火焰的净化」!
是的,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黑死病」当然是「魔鬼的侵蚀」。唯有熊熊的烈火,才能把这种魔鬼的危险,把这种可能杀死一个城市所有人的灾难,提前扼杀在摇篮里。只有火焰才能净化一切,把附体的邪恶魔鬼彻底烧成灰烬,连带着不够虔诚丶被魔鬼侵蚀的患者一起!
「咳咳!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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