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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7章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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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以誊录编排糊名之法,使考官不知考生籍贯丶背景丶家族,于是无憎爱厚薄之心,以至公为权衡,祖宗以来,概莫如此!」

「故社稷安宁,天下太平!」

这些话,韩维是说得义正言辞,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大宋朝历代以来,不断改革科举取士之法的脉络,就是冲着公平两个字来的。

罢行卷丶废墨义,最终选择黜诗赋而用经义取士。

本质上就是为了扩大统治集团的代表性。

使大宋朝的士人来源尽可能的多元化。

如此一来,就可以从不同阶层取士。

当然,赵煦知道的,所谓公平,只是统治者们,对外的说辞,是表象。

不然的话,若真的讲公平。

为何不废锁厅试丶别头试这些给衙内们开的后门?

若真的讲公平,唯材是举,为何要给选人套那麽多枷锁?

又是循资,又是京削。

摆明了就是不想让寒门家的孩子,轻易改官挤进统治集团的核心。

更不要说,还搞出了一大堆的针对非科举出身的文官的歧视性制度。

所以,赵煦心里面非常清楚。

说到底,所谓公平是幌子,维稳才是目的。

是的!

老赵家连科举都当成了维稳工具!

元昊叛宋,三川口丶好水川丶定川寨,王师三战败北,被迫议和。

这才有了庆历新政。

庆历新政虽然失败,但庆历兴学运动却取得了成功!

为何?

因为,赵官家知道,再不维稳,把草莽里的豪杰纳入统治集团的话,迟早会有人发现——其实打进汴京,比考进汴京要容易。

张海丶郭邈山,只是逃亡的兵士而已。

但他们一朝裹胁叛乱逃亡军士和盗匪合流后,就能转战大半个天下,搅的朝廷焦头烂额。

张海丶郭邈山起义刚刚镇压下去,贝州的王则,又以弥勒下世的口号起事。

北方不消停,东南也不安静。

几乎就是在张海丶郭邈山起义的同时,东南的海州,爆发了王伦起义。

彼时的赵官家是何等惊慌失措,朝臣们的震怖之色,可想而知。

欧阳修更是因此惊呼——强人一夥多过一夥,贼人一年强过一年。

言下之意就是——大宋朝再不改革,就要吃枣药丸!

为了不让朝廷吃枣药丸,就只能打开上升通道,尽可能的扩大取士范围。

就像张元丶吴昊,让大宋朝殿试从此不再黜落士人。

经历了这些起义与暴动后,老赵家立刻解除了几乎所有在科举上的身份限制——只要父祖三代没有谋反作乱的罪行的人。

不拘是商贾丶农民丶工匠,还是士大夫,都可以参加科举。

其后的数十年中,更是不断在庆历兴学运动的基础上,修建学校,大兴教育,广取人才。

在张海丶郭邈山起义之前的景佑五年壬寅榜,大宋取士三百一十人。

但到了张海郭邈山起事之后的庆历二年壬午榜,取士数字就飙升到了四百三十二人。

下一届,庆历六年的丙戌榜,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五百三十八人的高峰。

但,当朝廷绞杀了张海丶郭邈山起义,平定了贝州王则之乱,又扑灭了王伦的起义后的皇佑元年已丑榜,取士人数滑落回四百九十八人。

到了太平的嘉佑年间,取士人数更是一路下跌。

譬如嘉佑二年,还取士三百八十八人。

但到了嘉佑四年,就只取了一百六十五人。

其后的嘉佑六年丶嘉佑八年的科举,都徘徊在两百以下。

这说明了什麽?

家人们,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那为什麽,现在的科举一次取士都在六百上下?

今年更是要达到七百以上?

答:因为,赵煦祖父英庙是小宗入继,在位期间又搞了濮议。

为了维稳,也为了拉拢人心。

所以,英庙一上来,就开始放水。

而赵煦的父皇在位期间,大搞变法,侵害了大量利益集团的利益,为了安抚人心,也只能继续放水。

赵煦这里是同样的道理。

而且,他想推动大宋社会和生产力的进一步发展,又不想引发大范围的社会矛盾,让地主士绅们扯旗。

咋办?

继续放水妥协!

温水煮青蛙!

反正,大部分地主士绅,只要有官当,就不在乎朝廷到底在干嘛!

除非朝廷把刀子架在他们脖子上。

正是因为赵煦对这一切都心知肚明,甚至比韩维还懂。

所以,他听完韩维的话后,并没有表态,只是微笑着,用着一双真诚的眼睛,看着韩维。

一副——朕读书虽然少,但家里的事情,朕还能不知道?的模样。

这就让韩维有些讪讪然了。

知道忽悠不了赵煦后,他就只能说实话了。

「臣知陛下,欲复兴社稷,中兴国家,乃欲提拔人材,捡用英雄!」

「于是,有吏员公考之制,又欲革新科举,选用精干之士……」

「然陛下可知,如此一来,陛下所取者,必多以官宦人家,权贵子弟为主!」

赵煦依然只是笑。

因为啊,在他面前的这位韩维韩持国,乃是韩亿之子,世代簪缨之家,是真与赵官家共天下的顶尖权贵。

但他却在赵煦面前,一副要为了寒门士人出头的做派。

可赵煦却看得清楚。

在现代锤炼过后,他已知道,一切冠冕堂皇的词语背后,都藏着一个利益集团的心思。

就如明末的东林党,口口声声都是家国天下。

但朝廷想收商税丶矿税?

没门!

自己家里更是隐匿了无数田地和人口还有财富!

也如在熙宁变法,新旧两党之间,互斥对方为小人丶奸臣,自诩自己为君子正人。

但,仔细分析就知道了,旧党绝大多数都是既得利益集团,是把控了大部分上升通道,死活不肯让出来的顽固守旧派。

而新党之中,除了王安石等少数人外,剩下的都是不满被人垄断了上升通道,升不了官,不得志的年轻人。

韩维自然也是一样。

他代表的是他和他身后的庞大利益集团。

而毋庸置疑,赵煦想要做的事情,伤害到了他们的切身利益,影响了他们和他们子孙的富贵。

不然,韩维难道吃饱撑着,非要入宫寻不痛快?

那麽,问题来了。

为什麽是韩维,而不是都堂的宰执们,或者在京的元老?

韩维和这些人有什麽不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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