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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0章 汉水夜话(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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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鲁子敬毕竟是死了。人力终有尽时,孤也不能例外。屡攻合肥,合肥不得下。用武荆襄,襄阳不能克丶樊城似也渺茫。」

「唉。」孙权右手轻轻敲在了栏杆之上:「莫非天下之事,都是一人栽树一人乘凉?孤也近五旬了,五十而知天命,天命究竟为何?曹孟德为曹子桓做了铺垫,刘玄德与刘公嗣也是一般。」

「登儿。」

「儿臣在。」孙登心头一颤,急忙回应了起来。

孙权大多数时间,都是一副雄心壮志丶智珠在握的谨慎模样,极少有这般失态和吐露心扉的时候。而孙权方才说的那一番话,就更让孙登感觉惶恐了。

曹操死了之后,曹丕才登基称帝。刘备当了皇帝也就两年便撒手人寰,将皇帝位留给了刘禅。

无论这句话里含着哪一层意思,都不是孙登能担的起的!

孙登应了一声之后,当即俯身跪拜行礼,叩了叩首,声音微颤的回应道:「儿臣请父王勿要再这般说了。父王建极立业乃是顺理成章之事,与儿臣无关,也与什麽曹操曹丕丶刘备刘禅无关。」

「此前在武昌之时,隐蕃隐叔才不是向父王进言过了吗?父王坐拥大江以南,自可称帝,无需计较许多!」

「父王,」孙登抬起头来:「父王不如撤军回武昌吧,襄阳丶樊城不打了又能如何?从西陵到吴郡,从南郡到番禺,守住如此河山难道还不够吗?」

孙权低头来看,朦胧的月光之下,他也知道看到孙登头上的金冠反射着几丝月光,看了许久,方才作声,语气威严而不容质疑。

「子高,站起来。」

「是。」孙登倒也乖巧。

孙权叹了一声,解下貂裘为孙登披上,拂了拂他的肩膀,而后说道:

「如今也只有子高敢这麽劝孤了,其他臣子或是生怕忤逆孤意,或是一心求取功名,并无一人敢说出此语。」

「待孤回军之后,便在武昌称帝吧,孤到时封你为太子。」孙权有些自嘲般的笑了一声,摇头叹道:「守住这大江东西,又能如何呢?不去取中原,又能如何呢?」

「子高,你看我们父子二人,此时立在这大江正中,孤倒是想起孤那女婿,从洛阳送给孤的曹子桓诗文了。」

孙登听闻称帝之事和自守之事,心绪还未平静,又听父亲说起了诗文,自觉的出言应和道:

「父王说的是哪一篇?洛阳崇文观出的册子,儿臣也尽数看过几遍了。」

孙权拖着长音诵道:「零落若何翩翩,中心独立一何茕。四时舍我驱驰,今我隐约欲何为。人生居天壤间,忽如飞鸟栖枯枝,我今隐约欲何为。」

「何为自苦,使我心悲。」

孙登知道此文。

所谓『隐约』二字,乃是隐居潜藏之意。曹丕作此文,一说是劝导隐世之人出来做官之意。

而孙权方才引用此句,却将『隐约』二字解作困苦之意。

不再隐约,不再困苦,不再追求那般许多,倒是也能解脱个轻松。

孙登缓缓点头:「儿臣明白父王深意了。愈来愈冷了,还请父王入船舱暖下身子。」

「好。」孙权点头,全无拖泥带水,竟径直走下木质楼梯去了,孙登也赶紧从后跟上。

即使风大如此,襄阳城东撤离的吴军也全未停止半分,甚至牛金带人出城夜袭,也早有吴军在彼处候着,在黑夜中用弓弩将牛金所部射退。

将到子时,牛金右手托着左臂,脚步略显踉跄的上了城墙。

赵俨丶毌丘俭丶隐蕃三人还在此处,只不过人人都穿上了皮裘御寒。城外的吴军如此动作,他们在城中也难入睡,还是在此看着吴军动向更合适些。

「赵公,属下回来了。」牛金略略欠身一礼,咬牙切齿的说道:「吴狗今夜竟多了些心眼,这般忙碌,还能留下弓弩手来殿后,属实在我意料之外!」

毌丘俭走上近前,从身旁士卒手中夺过火把,照着牛金的左臂来看:「牛将军这是中箭了?伤势如何?」

「皮肉伤,钻着缝隙射到手臂肉里了。」牛金面带愤恨的说道:「箭头已经剜去了,应无大碍。」

赵俨叹了一声:「好生将养吧。」

「已至深夜,吴军要撤我们也拦不住,大半都走了,只能明日再论。各自回去吧,此处有人值守,不需我们在此看着了。」

「是。」三人应道。(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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