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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大鱼节是‘海大王’降临的日子,这俩哪里一样?你在庙会上乱说话,让谁听去了,可是要得罪海大王的——那个小伙,你就当没听见,千万别信,记住咯,大鱼节比冬节重要得多!”

贯山屏虽已在东埠居住多年,但对本地民俗不甚了解,这次以前也从没来过冬节庙会,摊主口中的这套老讲更是头一回听说,“海大王?是像妈祖那样,在东埠这边受信仰的海神吗?”

“噫,海大王就是海大王,东埠只有海大王!后生啊,你可小心点儿吧,随便就把海大王和别地方的神放一起讲,‘海民’的诅咒会落到你头上!”

见眼下甜点摊没有其他客人,这位有些多事的老者便得空当起了义务宣讲员,给面前这两个外地人介绍起了大鱼节与“海大王”的由来,话里话外毫不掩饰自己身为东埠人的骄傲自豪,与对那位海神的敬重崇拜:

久远之前,具体不知是哪个朝代,东埠还未发展成商贾云集的北方都会,只是一个靠海吃饭的小渔村。海边的盐碱地上草都难长,东埠人就指着用海产与其他村子交换粮食,而到了作物青黄不接、其他村子也没有多余屯粮的季节,捕获的海鱼便成了全村度过寒冬的唯一希望——今天所说的“冬节”,其实就是当初渔民们集体出海远行打鱼的日子。

然而有一年,天公震怒怪象环生,寒风吹刮了整个秋冬,到冬节这天时,渔港附近结满了海冰,小船根本无法出航。渔民们别无他法,只能等着海面开化,可一连几日过去,海冰不仅未见融化,甚至越结越厚,最后如一层岩壳覆于整片海面之上,彻底断了东埠人的活路。存粮已然见底,海冰日益坚固,眼看着村子就要撑不过这个寒冬,于是在封海的第五天,绝望的东埠人在村中智翁的带领下,来到海边焚香祭礼,献上最后的粮食与牲口,数百人齐齐磕头,呼求老天放自己一条生路。

许是他们的虔诚感动了上苍,也或许是他们举行的仪式召来了奇迹,是夜,星宿归位,月明如昼,饿得头昏眼花的东埠人抬头仰望夜空,惊见一尾广硕如山岭的大鱼自满天繁星降下,巨大的身躯生生砸开了海面厚实的坚冰;大鱼沉落入海时,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连带着将无数鱼虾赶至岸上。于是,不仅渔民得以出海,余下的东埠人也靠着捡拾的海产熬到了他们满载返航的日期,全村由是得救,平安度过了那年寒冬。

而大鱼的恩典还远不止于此。之后百年,每到这一天,总会有多只体表泛灰、形近水母的怪奇生物浮出海面,自称是大鱼的信徒与眷属,用金银交换村人豢养的牲口禽畜,东埠因此日渐富庶。为了感念大鱼的恩情,东埠人遂尊大鱼为“海大王”,敬它的眷属为“海民”,修建起“大鱼庙”一同供奉香火;海大王降临与日后海民登岸的这一天,也被东埠人定作“大鱼节”,每年都要举行隆重的祭祀活动,投钱帛禽畜入海,引万鱼浮浪吞食,称为“过大鱼”。

这一传统一直持续到万吨巨轮驶进东埠港的那天才不得不停止,取而代之的即是市集庙会活动,以大鱼庙为中心形成的这条“巨鲲街”,也奇迹般地完整保留到了建国之后。时至今日,冬节庙会仍是东埠最重要的节庆活动,其盛大程度,甚至超过除夕春晚与元宵灯会。

“海民来的时候,跟我们老祖宗立了规矩,打那时候起东埠人出海就只准拜海大王。而到了冬节这几天,互相道喜的时候,也不能讲别的,只能说‘大鱼来喽’。”

讲完大鱼节与海大王的来历之后,甜点摊主还特意叮嘱了两人这么一句,“切记,待会儿庙会开幕后,你们千万不要说‘恭喜发财’之类的话,不仅露怯,还很不吉利呐。”

“谢谢您提醒。”

王久武听罢一笑,只当是听了个精彩的民俗故事。

贯山屏则听得津津有味,似乎还想接着问更多有关海大王的神话传说。然而他的同伴显然对这些虚构的传奇并不感冒,在老者准备开讲“海母娘娘”与海大王的关系前,瞅准机会拉上他离开了这个多事的甜点摊,重新折往庙会市集的中心地带。

不过为了不让气氛转冷,褐眼的青年便接续话题,边赶路边开口说道:

“我一直以为东埠是座没什么历史的现代都市,真没想到,原来它也有属于自己的民间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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