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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杀杀杀杀杀杀杀!!!(7k)(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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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角堆积着无数具不成样的尸体,还有不少建筑陷入了火海中,血滴落的瞬间火舌吞吐猛涨。

天上下着血色的雨水,却浇不灭这些火舌,反而在助长它们的气焰。

那些尸体的血肉在扭曲地聚合,天地间有某种邪异的规则,推动着这一切,并且在逐渐完善。

就像荒芜之上,血肉的枝桠疯长。

这一刻的季惊秋,突然觉得空气变得粘稠,窒息感和灼烧感攀上心脏。

大门不远处。

少女轻盈的身躯就像是一片枫叶,飘落在血泊中,她似乎死前还在看着神殿的方向,但季惊秋不确定,因为她的眼瞳处是空洞的。

那双翡翠色的眼瞳被人残忍挖去了。

他沉默地站在门口,向前踏了一步,却踩在了浓厚的血浆中。

他低下头。

血仿佛从岩根间流出,倒映出了他的面容。

季惊秋忽然很讨厌现在的沉默,沉默得叫人发疯。

他想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来让自己接受这打开大门后突兀到极致的转变,从人间步入地狱的转变,但空气早已被厚重的血腥味充斥。

他一步步踩着血,来到了少女的身前,少女的四肢扭曲,面庞支离破碎,这让季惊秋有些难过,因为之前还漂漂亮亮的少女,转眼就死的这麽难看。

他慢慢蹲下身,双手小心翼翼抱起了少女,转身回到了神殿中。

他没有关大门。

步入神殿,他将少女轻轻放入了水池中,血色和尘灰漾在水中。

柔和而磅礴的生命力场扩散开来,轻柔地包裹着少女全身,在季惊秋的小心操控下,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在缓慢愈合。

季惊秋擦拭去了少女脸上的血迹,取出了那串翡翠珠子项炼,轻轻戴回了少女的脖间。

这串项炼显然具备「离尘」的作用,涤荡去少女身上的尘灰与鲜血,雪白的脖颈上,翡翠色的项炼相得益彰。

其实……

之前短暂相处的时光,很快乐啊——少女应该是这麽觉得的吧?死前最后的尝试,却真的见到了母神的信徒,送上了虔诚的祷告与精心写下的赞词。

事实上,季惊秋也是这麽觉得的。

就像没日没夜修炼中的一味调剂,这是一次有趣的相遇,望着笨呼呼的少女予取予求,还有薅海拉毛的暗爽。

季惊秋望着女孩空洞的眼睛,想伸手为她阖上眼。

但那里什麽都没有了,那双翡翠色的漂亮眼瞳已经被人挖去。

她再也看不到她的神明了。

季惊秋抬手轻轻捶打心口。

如敲天鼓。

天地间忽有惊雷响彻。

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是愤怒吗?还是没能救下人的不甘,没有尽早洞悉的后悔,又或是失去了一位朋友的哀伤?

好像都有一些,混杂在一起。

这种纷杂的情绪就像雨水淋在炙热滚烫的大地上,腾起袅袅的白烟。

就在这时,有人从外面撕裂开了这座神殿的穹顶。

那是一尊狰狞的法身,数十米之高,探头而来,洒下大片阴影,俯瞰而下,就像魔神俯瞰地面的虫豸,狞笑着:

「我说怎麽寻了半天也没寻到这野神的雕像,原来被藏在了这里。神物也在这。咦,居然还有一只小虫子?小家伙,你忘记关门了。」

随着那张狰狞恐怖的面庞一同探入神殿的,还有满天的血雨,滴落在少女所处的水池,荡起了层层涟漪。

但这些涟漪,远不及季惊秋心中波澜的万分之一。

季惊秋慢慢站起身。

他忽然理清了之前的一些细节。

原来是这样啊。

怪不得少女不要钱似地将一切珍稀的东西往他怀里塞;

怪不得最后一刻的少女会如此仓惶,临走前还说着不能被发现,不能被发现的不是她,也不是他,而是母神的神像,这是他们唯一能保护的东西了;

怪不得少女最初迫不及待询问母神状态,而在听闻母神状态也不好时会如此黯然神伤,甚至都未将实情说出来,反而在催促着他尽快离去……

毕竟,一个跌落神座万年的神灵,又能做什麽呢?

一个自身难保的神灵的神使,又能做些什麽?

季惊秋仰望那尊被保护的好好的,完美丶威严而高高在上的神像。

血色的雨水在神像的眉心中汇聚,然后滴落而下,让人不禁误以为祂在哭泣,流下了血泪。

他在心中自语。

是这样吗,海拉?

一个跌落神座万年的神灵,到底能做什麽呢?

你……也会愤怒吗?

……

不知何时。

海拉走出了净土,立身在苦海的雨水中。

她忽然想清了一些事,那就是在与季惊秋签订契约后,他们某种意义上,就是「命运共同体」。

所以这一次的降临,也许不仅仅有季惊秋的因果线,还有她的。

海拉仰头望去,天幕上虚幻的苦海斑斓多彩,代表众生愿力的血色雨落在她的身躯上,带来了久违的疼痛。

神是没有痛感的。

自然也没有喜悦。

至纯至臻的神性,容不下也不允许出现这等低级的感知,来影响祂们的判断。

唯有那些神性不纯的低等神明,才会依旧拥有残缺的「假象」。

对于神明而言,凡人的种种杂乱情绪,皆为假象,是虚妄,也是妄想。

所以佛家说空,讲戒静慧,道家说无,有心斋坐忘,其馀诸家,皆有各自的冥想方式,以斩断纷杂如心魔的种种情绪,最终达到断绝八苦的目的。

无论是哪一条路,走到最后,心灵都将无限趋于「真神」,或是「大道」。

大道之前,天地万物皆为泡影。

不如此,何以雄踞光阴长河,身渡亿万劫数?

一切苦厄,皆源自于自寻烦恼。

但这一刻。

或许是突如而来的庞大愿力,夹杂着太多的「杂质」;

或许是她这具分身在最初就不可避免地,被混入大量人性之光,又在此时被愿力中的杂质所引爆;

又或许是其他的什麽缘由……

让她想到了一些遗忘了很久的琐屑往事。

譬如她很讨厌人性中的复杂情绪。

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彻底抛弃了这些纯粹的垃圾。

又譬如,她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没有任何情节的梦,梦里的她就像漂浮在几百米的深海,重重迭迭的水声,光的波纹从上面透射在她的脸上。

她漂了很久很久,隐约听见了声音,但她动不了,只能随波逐流。

她是梦神,但这一刻她却无法掌控自己的梦。

那些人影隔着几百米的水俯身向她呼喊,面容哀戚,就像是……她躺在棺材里,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曾经,或者说很久很久以前的亲友,他们不舍而焦急地拍打着窗户,让她……

快跑!

那些声音和画面熟悉而陌生,她在自己庞大如山,深邃如渊的记忆中翻找,翻过了一座座山,又潜入了一座座汪洋,最终在某个角落里,找到了一些……

微不足道的东西。

她这才想起来。

原来这是她未成神时的一些画面。

即使是至高无上的神,也难免有一些无力的往事。

不成超脱,众生皆在苦海。

时隔亿万年,无数劫期,她早已忘怀的生而为人的无力感,好像再一次追上了她。

这一刻,她漠然地看着这些如烟的往事。

就像看着一场闹剧。

又或是一场讽刺的笑话。

曾经的女子努力想要成为神灵,是为了守护和找回珍爱的人和事物。

可成了神后,曾经那些在意的人,再是痛彻心扉的记忆,都全然没有了印象,或者说,记忆还在,却是淡如白水。

随着神性的愈发浓郁纯粹,那一颗神心注定再难生起波澜。

那些痛苦丶哀伤的记忆和往事,在她成为神时,都自发地远去了。

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愤怒,应该哀伤。

可又好像什麽也没有。

她一直厌恶着木释天,赫东煌这类人。

因为这些卑微渺小的虫豸总妄图以自身扛起众生,可他们根本什麽都不懂。

坐上神座,是要付出代价的。

至高无上的神明,不需要这些无意义的虚妄。

她要做的,就是不朽。

背负着整座神国的亿万万子民的期待与憧憬,一同走向永恒的不朽!

所以……

血色的雨水下,神明双手掩面。

你们怎麽敢?

怎麽敢?!

怎麽敢?!!

怎麽敢屠杀我的信徒?!!!

这一刻仿佛有哀戚苍凉的低鸣,便如孤魂于井中哭泣。

可祂从来不是孤魂野鬼。

所以尖利而扭曲的悲号响彻天地,裹挟着神明被触犯的愤怒与威严,化作狂潮逆流苦海之水而上!

杀杀杀杀杀杀杀!

季惊秋!!!

杀光他们!!!

……

「轰!」

一缕无量佛光灿然如瀑布般逆流而上,直冲云霄,晕染了此方夜幕,化作一朵白莲开于天地间,花开三十二瓣。

季惊秋提着一具破碎的只剩一口气的武者,慢慢走出了这座已经残破的神殿。

他低头再次确认道:「你刚才说,你来自哪里?」

此时此刻,武者的脸上全然没有了先前的狰狞与讥笑,只剩下怨毒与惊恐。

他声厉内荏道:「佛乡的罗汉菩萨们马上就到了,你快快束手就擒,不然就算你现在自杀,也绝对逃不过冥土的无尽折磨!!」

季惊秋点头,踩碎了他的头颅。

他抬头望去。

兴许是头顶的佛光太过煌煌无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那些游弋在各处的庞大血肉怪物,还有诸多强大的气息,都在朝着这个方向飞速汇拢。

这时,季惊秋的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杀,杀,杀,杀,杀,杀,杀……」

那声音是海拉,她的声音冷硬的像是铁,幽冷地像从地狱深处传来。

每一个字都带着鬼神辟易的怒火。

季惊秋一步步走出了这座神殿,心灵不断拔高,直至与天意相合。

属于他的意志,属于他的怒火,都在这一刻与天地大道契合,大道显化,无所不至。

耳边又有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炸响。

——敢问我佛,大劫将起,邪魔掌道,该当如何?

他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地明王忿怒,金刚怒容。

他怒吼:

「降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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