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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中又响起了卫沂的声音,许是有了饱腹之物,他身上的冷意被驱散,声音也逐渐恢复平静,“我被送回了赵家,眼看着许泰清纳了新人,便自觉与他恩断义绝,又得知漕船过江条件放宽,我偷偷用许泰清情浓时送我的东西,买了一个漕运帮众的许诺,可以偷偷的将我的两个妹妹一并带过江。”
崔元逸在后头顿了一下,他前不久才抓到几个收钱从江对面往里偷运人的漕船,没料他们江内部竟然有人想过江而去,看来回去还得严审那几个抓到的犯事者。
卫沂声音继续,“临行前一夜,我肚腹突然疼痛难忍,声音惊动了赵从海和陈氏,两个妹妹打的包裹,以及我准备好的东西被一并查获,终没能出得了家门,而不两日,我的肚子就鼓涨如气球,陈氏去请了大夫,在确定了我孕脉后,拿着脉案就去了许家,要许泰清出三千两银子来赎我……”
他说着惨笑了一声,灼灼目光望向崔闾,“许泰清已经确定了要参加院试,竟来信要我将胎堕了,陈氏见讹不来银子,就以我的两个妹妹作要挟,逼我亲自去许家找许泰清要钱,她明知我去了就有可能一尸两命,可她并不关心我的性命损伤,她只想讹来多多的银两,好为她的亲生子盖房造屋,以备将来娶妻之用,府尊大人,草民一人死不足惜,可我舍不下底下的两个妹妹,为了她们,我放弃了读书人的身份,为了她们,我忍了雌伏人下的屈辱,为了她们,我甚至能咽下男生孕相的讥笑嘲讽,为了她们……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我不能让我的母亲,在地底下还要为了她拼命生下的孩儿担心,我答应了我的母亲,此生定以性命护着她们……可这世道,想活下去太难了,子唯父令的孝仪礼典之下,我竟逃不脱与这个毫无血缘关系之人的桎梏,他拿着家规律令,经易就能左右我和我妹妹的人生,我竟想不出任何办法能挣脱这种束缚,在陈氏万般刁难与逼迫下,我若想带着妹妹活下去,便只能来衙署求告,祈求府尊大人能给草民指一条活路,难道我除了听从长辈令,往明知是死的路上走,就没有第二条路可选了么?若真如此,那倒不如叫我带着两个年幼的妹妹一起投了江,也好过我一去,她二人从此没了依靠,随着父母揉圆搓扁,终生凄凉。”
他明明考过了童生试,可以见官以学生自称,却因为被逼入贱契,而失了这份荣誉,卫沂恨的咬紧牙帮子,闭眼忍下眼中涩意,不想再被悲愤情绪左右,他今日是来求公道的,不是来祈求人家怜悯的。
读书人的铮铮傲骨,并不因契藉而失落掉。
这就是王听澜能说动他前来告母的因由,北境不以子告父母为罪,且失了依持的孩童,有慈善堂养活,他想用此行止,为他的两个妹妹,挣取最后一条保障,让王听澜看在他勇于出头的份上,在万一的不测里,能将他的两个妹妹带去北境生活。
所以,当他站在堂上时,就已经是个不畏死的心态了,甚至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只可惜这肚腹里的孩子,没福气来这世上走一遭了,后尔又想想,不出生又或许是对他的保护,就他那口蜜腹剑的父亲,真生了出来,不定要遭受怎样的虐待,算了,就这世道,活着也是受罪,不如胎死腹中来的痛快。
卫沂负在心理的沉痛创伤,竟然随着倾诉而豁达了一些,好像除了王大人,就没有人肯认真听过他的委屈控诉,但现在又多了另一位大人,愿意认真的听他把话说完,并且全程未予质疑嘲讽之色。
高堂上的府尊大人,眼里竟然流露出了惋惜,一种透体而出的爱才好士之色,下一刻,卫沂便听见了一声有如天籁般的问询,“你可有信心,在恩科的院试中取得名次?”
嗡一声响动,卫沂久久无言,他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上首处端坐着的府尊大人,脑中的嗡鸣声炸的他耳鼓生疼,他根本听不清府尊大人接下来的话,只看见他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直到似是过了许久许久,周围才恢复正常,所有人的眼睛直直盯着他,从旁边传来一声催促,“你别发愣啊,府尊大人问你话呢?你有没有胆量以此身孕腹之相,去与那些曾嫌弃嘲笑你的人比拼?但夺名次,衙署亦或全州各县镇里,必有你的一席之地,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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