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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咸阳到雍都,从河到湖,从山到海,还有更多远到山海经中也不曾记录过的土地……女君用来给他写字的是这整片广袤天地!
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嬴政耳边传来风声,拉车的白泽踏着无形的台阶飞上天幕,他坐在车上也跟着一起飞上天幕,眼前是疏星淡云,太阳没有升起,天还没有完全亮起。
迎着这昼夜交替之际的风,嬴政站在天下看到脚下的土地开始挪移。
就像是小孩子玩的拼图一样,海和陆地都在被挤压、变形、重新拼凑起来,这世界原来长这个样子,这世界正在被重塑,挪移、挪移、再挪移。
大多数生灵茫然无知,但也有某些生灵意识到大变化正在发生。
嬴政茫然地看着地面,他的视角在这一刻无限放大再聚焦,于是他看见松鼠仓皇逃窜,一片树叶飘坠在风中。
风声飒飒。
下一刻视角开始无限拔升,松鼠变成一个小点,整片树林也远到模糊 看不清楚。
重塑之后的世界完整地展现在嬴政面前,仅仅只允许他看了一眼,短暂到幻觉一般的一眼。
嬴政猝然抬手捂住眼睛,他的眼睛在流血,从指缝里溢出来,他的耳朵也在流血,鼻子嘴巴里都溢出来血。
最后他七窍都在流血,双手捂住脸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他的肩膀在颤抖,如同孩童无助的痛哭……
一点模糊的声音流泻出来,很快变得清晰。
嬴政在笑,又哭又笑,从他指缝里流溢出来的是血和歇斯底里的狂笑!
只有一眼……但他已经看清楚了,这个世界重塑之后的模样,深色的陆地在浅蓝无边际的海面上拼凑出来一个巨大的“秦”字。
组成那个字的每一角土地都陌生,这世界原来如此广袤无际,统一天下的野望在那些土地面前苍白得就像是个笑话,原来他是一只可怜的见识短浅的井底之蛙。
但那个字的每一个笔画他都熟悉,是最严肃最无聊的写法,每一个笔画都待在应该在的位置。
那是他在那张白丝帛上写下来的那个“秦”字,女君递给他一整个天下,真正的天下,握着他的手令他在“天下”上写下他的“天下”……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千秋万岁。
凡人之力不可以移山填海,但是神可以。
神为他移山填海把他的功勋他的野心刻在比山比海都更伟大的东西上。
还可以这样。
还能做到这样!
“疯子。”嬴政说,他狂笑不止,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一边笑到喘不过气一边重复着说,“疯子疯子疯子疯子——”
系统曾经说过无数次嬴政是疯子。
他比刘彻还疯得更彻底,神经接驳留下的伤痕就是最好的证据,为了喂饱疯狂的野心,就算砍断他的手腕,他还会继续把脖子往铡刀底下伸。
但是这样的疯子也觉得眼前这一幕过于疯狂过于超乎想象,他像是完全被这一幕击溃了,狂笑不止的同时,崩溃到哀哭流泪。
他的野心完全被摧毁了,思维理智烟消云散,权势地位江山永固,所有的念头从此不复存在。
他又哭又笑,狂喜的同时感到痛彻骨髓。
不需要了,再也不需要了。前半生所作所为一文不值,毫无意义。
皇帝是谁不重要,谁家王朝也不再重要。
从今往后,千年、万年、万万年……
他没有办法想象,后世如他一样的君主,看到这种东西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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