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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雅当然不算什么,可天雍府你们惹得起吗?”
“目前谁都无法直接对罗舍出手。若是可以,这次联姻便不会成立。”苍厘道,“天雍府若有心,三年前罗舍宫变后就该动手。如今祭司被囚,西凉势倾,内外皆惧罗舍三分,动手已没有从前容易。”
“哼,那现在正好。新娘若真的失踪,便会成为天雍出手的强力由头,自外而内打破西凉僵局。”
苍厘蹙了眉。这番话,并不像个精怪该说的。
“你错了,现在不是挑破矛盾的最好时机,新娘失踪也不。就算这次人真没了,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概不出数月,天雍又会送来新人。”
苍厘顿了顿,又道,“他们或许是在试探罗舍王的反应。但罗舍王此人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就算试探了,也无法猜透他下一步动作。”
四遭一时陷入沉寂。
“明白了么。明白就将我的问题答了,我估清形式之后,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苍厘着意强调道,“不要骗我。否则牧小姐和你都难保。”
声音轻哼一声,颇有不甘地答起了先前略过的问题。
“只有触到鼻烟壶的人才能听见我说话,同我交流……那夜的‘鬼烛’确实是助她逃离的小手段。也没什么大不了,随便念个咒就好。”
“我知道了。你现在能感应到她具体在何处吗?”
“……不能。”声音里透出些抑不住的焦急之意。
“好。”苍厘心中有了数。他们之间应该还未签订契约,否则这壶也不会落在自己手里之后就只能装凶卖傻、巴巴地求着自己帮忙。
如若与它交流的限制仅为接触之人,也可以再多留它一段时间,不必急着除去。毕竟它听到了许多不该听的话,苍厘心中尚不确定何时应该将它处理干净。
他将鼻烟壶塞回怀中,捡了块还算干净的空处席地而坐。又搛了月缺棋子出来,就着落在游坊门口极淡的月光,缓缓演起第一局。
进展比苍厘的预想慢了一些。因棋子一旦稍微走快,心脉便立即生出烧灼之痛。初时尚能忍受,而后疼痛叠加,教他不得不匀下速度,缓着气儿来。
仅仅是最最简单的第一道棋谱,就费了他两个时辰。
待得演毕,苍厘浑身都被热汗沁透,仲春的风一吹,还生出些暖意。苍厘拭去面上细汗,握紧棋子,照直朝黑魆魆的破楼里头走。
“你还要去哪里?”怀中传来鼻烟壶闷闷的声音,略带着一丝沙哑的鼻音,仿佛刚被他的步子晃醒。
“去你们商定的逃跑要道。”
从壶精口中讹出真相前,苍厘已隐隐断定那天撞见的少女就是出逃的新娘。原因有二。
一是当夜出现的鬼烛形象虽与传说大差不差——形作一团黑雾、雾中两团鬼火为目——但那鬼火应是碧绿的,并不是僮仆所见的普通烛火颜色。
所以此次出现的“鬼烛”必为外行所造。
虽则,选用鬼烛生事是极聪明的做法。
因着详细记载鬼烛形象的古籍《百妖谱》,如今唯余一残本存放于灵庙中。除却能够进入千霜塔且牢记书册边角料之人,寻常人等、甚是老西凉人乍见鬼烛时,也并没什么能耐分辨其真伪。
在过去那一溜儿的恐怖传说里,鬼烛其实并不怎么受西凉人民瞩目。与某些令人闻之色变的妖怪相比,它不常出现、易于驱赶,对大部分人没什么实质威胁。单就龙血石榴一事看来,鬼烛劫亲更像是后世衍生的怪谈。
二就是这条穿过旧街的奇特路线。牧开兰敢孤身深入此处,便是清楚当年这泓云天居中有一处著名的百眼串井古遗址。只要顺着竖井下到暗渠之中,便能悄无声息地离开罗舍,前往其他井眼遍布之处。
此闻载于《古西凉图》,无论东西,皆有传抄。若是有心之人,即使想到了井眼封填或水道塌方等问题,也知一旦寻到暗渠旧址,便如得一方活司南,自起一线生机。
苍厘来到游坊中庭,发现那口硕大的井眼居然真的没有被堵上。
他借着幽微月色,看清井底仍有潾潾细影,不由道:“你们赌对了,此处可行。”
那声音却一直未再搭理他。想是精心筹谋的计划被轻易识破,心中十分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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