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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仍歪头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周安吉被盯得有些不知所措:“怎么样?”
“很好。”对方回。
“好在哪儿?”他一边再次发问,一边在心里忐忑。
苏和额乐眨巴了两下亮晶晶的眼睛,眼睫弯弯地含了一脸笑意,说:“你的声音很好听。”
周安吉心尖儿上猛然泛出一阵酸软,粉红渐渐爬上耳梢,他重新回了头,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鞋尖:“哦,谢谢。”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在夜空下坐了好一会儿,还是苏和额乐先开口了:“其实我对你挺好奇的。”
似乎是在为这个沉默的夜晚寻找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夜晚总是个倾诉的好时候。
尤其是当星光璀璨之时,一闪一闪眨巴着的星辰像是为今夜酝酿了一场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气氛。
不过这种经历对于两人来说,都有些久违了。
周安吉闻言后,暗自有些吃惊:“我有什么值得好奇的?”
紧接着又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我不过是全中国最普通的那一类人。从小到大老老实实地读书,然后考上大学,又整日整夜地为论文烦恼。”
“我这样的人到处都是。”这句话他说得很轻很轻,像是在妄自菲薄。
苏和额乐将双臂搁在膝盖上,叉着手目视前方,很平静地说:“是能够考得上北京一流大学的高材生,是会遵从自己的兴趣选择天文学专业的人,是敢不做什么准备就独自来内蒙古的周安吉。”
“不厉害吗?”苏和额乐转过头问。
周安吉苦笑一声:“什么准备都不做就敢一个人来内蒙古,还走丢了,我这个把柄是不是要被你笑话一辈子啊?”
当时的周安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此时会轻易地脱口而出“一辈子”这个词。
一辈子听起来总是很漫长的,总是蕴含了无数的不确定性。
如果在以后某个时刻,他能对此时此刻这场星空下的谈话有所感知的话,就会知道,自己无意间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其实已经预示了他与苏和额乐的将来。
而此时,苏和额乐没有否认心里的直观感受:“如果放在以前,我确实会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觉得是对自己极大的不负责。”
“现在呢?你改观了吗?”周安吉问。
苏和额乐点点头:“后来我自己也成了这样的人。”
紧接着又补充一句:“不过我可不会像你这样走丢。”说完便哧哧地笑了起来。
周安吉轻哼一声,白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说话。
沉默了好一会儿,苏和额乐沉沉的嗓音又响了起来:“怎么不说话?”
“阿乐。”
“嗯?”这是在苏和额乐主动提议之后,第一次听见周安吉叫这个称呼。
“我可以把现在这个场景理解为,你是在跟我谈心吗?”周安吉问。
“如果你想的话。”苏和额乐回。
于是在周安吉与苏和额乐相识的第五天,他们在这晚成了可以促膝长谈的好友。
周安吉挪了挪身体,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然后用双手托着下巴,目视着远方一片黑漆漆的草原。
像是要讲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苏和额乐缄默地坐在一旁等他开口,眼神却飘忽地随着灯光下周安吉的轮廓,细细地描摹了一遍。
周安吉与他年少时遇到的那些游客都不太一样,那些人总是热情、饱满、精力充沛,他们想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来获得十足十的快乐与满足。
可这些形容词于周安吉来说似乎毫不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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