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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上一株红珊瑚,皮肤在与僵硬石质对比分明,只有他——仅仅是他,仍然是具活生生的血肉之躯。
……为什么?
他转过脸,玻璃上映着自己的面孔,黑暗让人脸的轮廓模糊不清。窗户之后,池水空空荡荡。
那动物从这里离开了,艾格想起来。以恐惧为食的动物。
转眼它好像又上船了。他望去轮船前方,视线被雾气阻隔,那未竟的疑问重新冒出,它上船了,去了哪里?
突然落上眼皮的是一道灯光,艾格抬头。
船医室里出来的两名船员吓了一跳,煤油灯晃了晃,照出那是道活生生的人影才稳住。对于多数船员来说,这片水舱一直是个弥漫不祥的禁忌之地,走下楼梯的时候,那两盏煤油灯往四周各探了一遍,谨慎得像是要驱清周围的每一缕阴影。
灯光里的声音在向同伴小声犹疑:“你觉得那动物……真的不在了吗?”
“事实就是它已经不在那儿了。”其中一盏灯再次朝水舱照了一瞬,“我们最好是相信它已经远在海底了。”
夜色黑得只能照清三步之内的东西,而黑暗总是让人胡思乱想。
“如果我说——当然,我不是在怕黑。该死的,可能是周围太安静了,一眨眼又起了雾,如果我说……”
“得了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他妈和你一样,现在只想跑回屋内关好我的舱门,我他妈半点也不想在入夜后的甲板上晃荡,天知道我在害怕什么。”说着他们已走下楼梯,“这船越来越邪门了,你半夜走过一片坟地时也就这样了,也许跟人鱼没半点关系,这见鬼的感觉早在第一个死人出现时就开始了。”
艾格与发着牢骚的两人擦肩而过,等到两人在余光里成为背影,无意间的一瞥,正在迈向楼梯的脚步停住了。
他注意到了其中一人手里的东西。
“好吧,就当这里是片坟地,好歹底下都是活人。”
一张面具在船员手里晃动着。
那是医生每隔三天就会制作的、塞着棉花与香料的防毒面具,潘多拉号上有且只有一人需要那样一张面具。
“也许我们只是被噩梦折磨坏了,又也许——我承认这个,想到要迈进事务长的舱门,我两条腿已经开始打颤了。”
“谁又不是呢,我至今搞不清楚我每晚的噩梦到底是因为尸体、水舱里的动物、还是因为事务长的那些刑罚——五个人,你肯定也听说了,他手底下用惯的五个人就在昨晚全没了。”
“不用想,这会儿一定都成了海底鱼群的大餐,没人知道他们又犯了事务长哪个忌讳。”
“他浑身上下都是忌讳。”
“所以我们最好从现在开始闭嘴,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低下头,举起双手,把他的面具递过去……”
目送船员的背影往船头远去,艾格看向了远处船首楼上隐隐约约的光亮,他心想自己应该没搞错那两人话中的意思。
如果昨夜并非幻境,那黑袍面具的男人应该和他的侍卫们一样,已经是海里的一具沉尸了。
是幻境吗?他自问了一瞬,随后想到了那声枪响,以及脊背上漫长的尾鳍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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